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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月29日 星期五

【瑯琊榜】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 論瑯琊榜的有所為有所不為


對瑯琊榜電視劇改編的讚美,我大概再寫十篇文章都誇不完

這齣戲太得天獨厚,有作者的豪邁大氣,也有劇組承襲整個故事精神的細膩克制

每一次在電視劇的台前幕後看到這份節制時,帶給我的感動都不亞於故事本身



瑯琊榜本身就是在講一個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故事

林殊有一千個復仇方法,其中的九百九十九個都比他最終選的這條路容易

但他拒絕

對言闕的質問何嘗不是他心裡的話:殺掉一個這樣該殺的人洩恨多容易多暢快啊,但這有什麼意義? 為了私仇搞得整個國家魚死網破,這不是林家子孫的風骨

堅持在蕭選在位期間翻案,堅持不恢復林殊身分,堅持要這宗冤案徹底清白,是屬於小殊的處女座潔癖,卻也是他的任性堅持

這是中國士大夫的精神,守禮而克制,君子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瑯琊榜實在有太多機會,變成一齣狗血劇

小說中設定梅長蘇體弱,而在這個時代,病弱男主角最易勾起觀眾的母愛

君不見隔壁的花千骨,尊上已經吐血吐到霍建華必須邊拍邊跟導演商量可不可以不要再吐血了,換別種方式表達?(結果還是繼續吐…)

但在電視劇的影像呈現上,胡歌與導演卻有意無意地讓梅長蘇看起來更強壯一點,不為虐而虐,不灑狗血換取廉價的同情,梅長蘇的魅力不在於他的病弱,真正服人的,是他內心深處堅毅果敢的那一面

殊凰訣別 此生一諾 來世必踐
在男女情感的部份,瑯琊榜電視劇版也展現了驚人的內斂

殊凰愛情線的改編算是跟原著差異最大的部份,本來以為會用這段書中所沒有的愛情大虐特虐,卻沒想到,自始至終,殊凰之間一不言愛,二沒有山盟海誓,梅長蘇對著霓凰甚至很少真正大哭落淚,但兩人的情感卻盡在每一個不言中: 在林帥府的試探,在林殊的託孤,在霓凰聽見真相時淚眼相對的微笑裡,在最後最後,沒有一滴眼淚,沒有一個擁抱,生死不渝的濃烈卻迴盪在金戈鐵馬下互許來生的成全內

倪匡曾說峰朱戀是金庸筆下境界最高的一對,我要說殊凰戀超越了峰朱的境界,沒有一句我愛妳,卻每一個隱忍都是妳在我心裡,霓凰巾幗不讓鬚眉的風采也因此躍然於不多的戲份當中,林殊何幸,有一個全然懂他,用盡一生等待去成全他的霓凰,放手,成為瑯琊榜對愛情最深刻的詮釋

靖蘇同框 隱忍的兄弟情
男女感情內斂,男男感情亦不遑多讓

原著原本發表在粉紅晉江,表示海宴原本打算葷腥不忌

然而中途轉了調,於是瑯琊榜成了一部兄弟情濃烈的正劇小說

在這個無女不腐,無男不成cp,全劇沒同過框都能湊成對的世風之下,瑯琊榜掌握了那麼好的先天男男梗,卻點到為止從不過分濫用

導演李雪訪問中談到這件事時很堅定地表示,我們不會因為觀眾想看什麼就演什麼,這不是我們創作這齣戲的初衷,也絕對不是原作者的初衷。

聽到這句話,轉眼再看看英國的Sherlock第三季,就知道什麼是有為有守,在全世界腐風當道的風氣中,為腐而腐的戲太多太多了,英美已經搞到好像每部影集不搞點基情就沒有收視率一樣,Game of Thrones與劇情主線無關,毫無必要的賣腐與情色場面多到不勝枚舉;Sherlock第三季也完全走偏玩脫,Steven Moffat和Mark Gattis根本收不回劇情焦點

瑯琊中靖王與林殊的情感是若有似無的,既讓人感動於如此兄弟情義,又讓人隱隱覺得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但個人情感始終都只是沉重故事裡的調劑品,讓觀眾和角色都能從歷史的憾恨裡稍稍探頭喘息,卻未曾蓋過家國大義的主題,瑯琊劇本底蘊的恢弘,似乎也讓導演和演員自覺收斂了其他狗血的支線,如同梅長蘇這個人物的有所為有所不為,明確知道自己忠於的是什麼,然後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胡歌全劇很少大哭 但這種靜靜的含淚更添傷痛
內斂,是整齣瑯琊榜給人最深刻的印象

從劇情故事,到拍攝手法,到演員導演,一氣呵成地將那份收斂詮釋到底

因為收斂,所以成就了那份恢弘

因為收斂,所以餘韻不絕

不讓太多的媚俗沾染這齣戲,不讓太多的花俏模糊劇情焦點

故事的根底雄厚,所以不用其他花邊吸引眼球

演員的實力堅強,所以不必灑狗血,只要一個眼神就足以讓觀眾肝腸寸斷

導演的匠心獨具,所以寧願一場寧國侯府的戲拍了半個月,二十分鐘的戰爭戲拍了七天,也不願意用廉價特效充數



製片侯鴻亮曾說,他最驕傲的,是山影從沒拍出羞於見人的戲

在當今陸劇市場的風氣下,能說出這句話是多麼不容易

侯製片當年對瑯琊榜一見如故,一天飆完小說立刻飛去成都找海宴買版權

因為他一眼看穿了這個故事的靈魂---每一個人心裡都活著一個林殊,卻也都活成了梅長蘇,我們的人生就是無可避免地不斷以林殊的眼光看著梅長蘇,在反覆的自厭中掙扎,所以我們都能懂梅長蘇眼中的痛,那是每個人在現實中無處擺放的理想主義

但影視可以成就那些人生中所無法成就的理想,山影拍出的瑯琊榜就在腐朽殆盡的華語影視市場中,成就了那份有所為有所不為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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